贾恒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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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母亲

发布时间:2013-07-29 06:57:20      发布人: 进红
 

      我的母亲生于一九二一年,逝于一九八二年,享年六十一岁。

      母亲五官端正,中等个儿,身材匀称,梳过耳短发,身着中式大襟衣裳,颇具大家闺秀的气质。

      母亲思想进步,爱学习。一九四七年,父亲参军上前线后,母亲参加了妇救会,为解放军战士做军鞋。解放后,政府号召农村妇女学文化,母亲积极报名参加识字班,她认真刻苦学习。不到一年,她就能看懂父亲的来信,还能给父亲写简单的回信。母亲生前几年,经常戴着老花镜看书看报。

      母亲心灵手巧,十三岁就跟外祖母学会了绣花,只要有花样,她就能绣出来,且很逼真。我上学的第一天,就穿着母亲做的绣花鞋。鞋头上绣了一朵鲜艳的牡丹花,鞋帮的两侧绣了几朵花蕾,几枚青翠的花叶,煞是好看。我记得大弟弟小时候穿的白布兜兜上,母亲用红丝线绣上了大弟的乳名,远看像两朵花儿。听母亲说,她用的绣线是北京的大姨母在老字号买的,颜色纯正靓丽,且不褪色。母亲不到五十岁就花眼了,五十三岁那年,她又拿起绣花针,戴上老花镜,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,绣了一对梅花枕头,那是她的最后一件绣品。

      母亲的针线活很好,尤其擅长做中式女装,她生前只穿自己做的大襟中式衣服,既合体又好看。我保存着一张一九五七年的全家合影,我和母亲都穿着大襟衣服,显得既朴素又大方。每逢有人求母亲帮忙做中式女装,她总是有求必应,且认真裁剪和缝制,一针一线从不马虎。

      母亲爱整洁。我记得父亲从部队到地方,随着他的工作变动,共搬了十一次家。我们家曾住过乡村草房,也住过省城的四合院、宿舍楼,还住过简易的职工宿舍。每搬到一个地方,无论房子好坏,母亲都会把家收拾得有条不紊,干净利索。每次回家,总感到既温馨又舒坦。

      母亲很要好。父亲转业后,全家七口人的生活开支,仅靠父亲一人的微薄工资维持,日子过得紧吧。母亲勤俭节约,精打细算。吃饭上,坚持吃粗吃饱,经常以粗粮细作的办法,达到改善生活的目的。穿衣上,老大穿的衣服小了,就给老二穿,老二穿小了的衣服,改改再给老三穿。母亲常说,衣服旧了不要紧,只要干净就好看。有时我们的衣服上磨破了洞,她就补上补丁,虽是补丁,却补得恰到好处,很好看。母亲总是把我们打扮的干干净净,常常得到邻居的夸奖。

      母亲吃了很多苦。为了养育我们姊妹五个,母亲节衣缩食,好东西舍不得吃一口,总是尽着我们吃。特别是三年自然灾害期间,国家实行定量制,全家每天人均定量不足半斤,根本不够吃的。我们正在长身体的时候,可愁坏了母亲,她开始想办法,把大米面里掺上菜,蒸成核桃大的菜团子,全家人分着吃。每人分四个,她只吃两个,省下给俩个小弟吃。为了尽量让我们吃的饱一点,母亲常常只喝一碗地瓜面糊糊,饿极了,就煮点白菜帮吃。由于长期营养不良,母亲患了水肿病。有一年冬天,我感冒发高烧三天仍不见好,母亲来回跑了十五里多路,到一个农村集市上,用她的一件半成新的衣服换了二斤熟地瓜。她回到家,虽然又累又饿,却没舍得吃一口,全给了我,我一气吃了个精光,当晚我竟奇迹般地退了烧。

      母亲以顽强的毅力,用病弱之躯撑起了一个家,以坚韧不拔的精神,为父亲讨回了公道。一九六七年,父亲在文革中含冤去世。噩耗传来,全家人悲痛欲绝,母亲多次哭昏了过去,不省人事。我们围在母亲身边,大声呼喊着她。如果母亲再有个三长两短,我们就连家也没有了,可怎么办?母亲昏迷了七天,终于苏醒,她把我们叫到身边,对我们说:“你们都记住,你爸爸是个好人,不要信他们(指某某组织)的,我会好好活着,为你们,也为你爸爸,我一定要为他伸冤。”母亲面对双重压力,一是精神压力,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天,在房东院墙外又出现了打倒父亲的大标语。在那魔鬼当道的年代,母亲只能不予理会。父亲生前的同事去看望母亲,他们大都劝母亲:“大嫂您千万活下去,天会晴的。”母亲在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安慰。二是生活压力,父亲去世后断了生活来源,生活陷入困境,生活的重担压到了大弟弟的肩上。大弟弟每月工资仅有三十多元,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。房东、父亲生前的同事、大弟弟的工友以各种方式伸出了援手。在困境中,母亲仍然要强,婉言谢绝了这些好心人。她对我们说,人穷志不短。她仅仅接受了亲朋的接济。两年后,妹妹参加了工作,才勉强度过了难关。又过了三年,为了让母亲的日子过得好一点,两个小弟双双辍学干了临时工,他们用稚嫩的肩膀与他们的哥哥姐姐共同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担。一九六八年春天,母亲身体有所好转,她踏上了上访路,开始为父亲伸冤。虽然多次上访未果,她依然坚持,从不言放弃。一年又一年,一次又一次,她再踏上访路。历史是公正的,父亲去世后的第十二个年头,父亲生前的上级单位,做出为父亲平反昭雪的决定,决定指出父亲历史清白,在部队多次立功,并对父亲生前的工作成绩予以充分肯定。整整十二年啊,母亲终于为父亲伸了冤,讨回了公道。在父亲的追悼大会上,面对父亲的遗像,母亲痛哭失声。

      按政策两个小弟很快安排了工作,家庭生活开始好转,我们几个大的先后成家结婚,有的去了外地,最后只有小弟陪伴在母亲身边。算起来,母亲也就过了两年多的舒心日子。自一九八一年年底,母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。一九八二年七月二十九日,病魔无情的夺走了母亲的生命,临终的时候,只有小弟守在跟前。当我们有条件回报母亲的时候,她却永远离开了我们,我们哭的撕心裂肺。每当想起母亲为了我们受了那么多的苦和累,我就心痛的止不住落泪。我常常凝视母亲的遗像,幻想母亲还活着,她正过着儿孙绕膝颐养天年的日子。但是,现实残酷的告诉我,母亲已于三十一年前在天堂与父亲团聚。

     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,写了此文,以寄托对母亲的深深哀思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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